蛋殼公寓北京總部數百房東和租客排隊解約
近日,網絡上關于蛋殼公寓爆雷的消息鋪天蓋地。“房東與租客發(fā)生沖突”“租客遭換鎖斷水斷電驅趕”“年輕租客輕生”等事件的爆出,更是讓此事引發(fā)廣泛關注。
公開信息顯示,截至2019年1月17日,蛋殼公寓管理房間數量接近40萬間。近期,因拖欠房東房租與租客退款,蛋殼公寓陷入討債風波,包括北上廣在內的全國多地蛋殼公寓辦公區(qū)域出現大規(guī)模解約事件。
11月26日,齊魯晚報·齊魯壹點記者來到位于北京市東城區(qū)朝陽首府附近的蛋殼公寓總部,進行了實地探訪。
文/片 齊魯晚報·齊魯壹點
記者 袁野 陳晨
房東租客排隊解約
“業(yè)主是在這邊排隊嗎?”70多歲的張女士操著一口地道的北京口音,向排在隊伍最后的人發(fā)出了提問。
11月26日上午,北京市東城區(qū)朝陽首府附近的一座寫字樓前人頭攢動。進出寫字樓的大門將人群分成了一左一右兩部分,一邊是房東,人數較多,以中老年人為主,隊伍排成了四五列。另一邊是租客,只有兩列隊伍,排隊的幾乎都是年輕人。大門前有多名保安在指揮控制著進出寫字樓的人數。
公開資料顯示,蛋殼公寓是紫梧桐(北京)資產管理有限公司旗下的高端白領公寓品牌,公司于2015年1月在北京成立,正式進入O2O租房市場,目前在北京、深圳開設分公司。北京時間2020年1月17日晚間,蛋殼公寓登陸美國紐交所。
11月26日的北京有些陰冷,張女士穿著長款羽絨服,戴著厚厚的棉帽子。很快她便被同在排隊的其他業(yè)主告知,在寫字樓的玻璃大門上貼著密密麻麻的通知,上面提醒,位于不同行政區(qū)的人,要到不同的接待點。張女士目前來到的蛋殼公寓總部,只接待東城區(qū)的租客和業(yè)主,而張女士的房子位于朝陽區(qū),她應該到位于牛王廟甲5號的接待點。
兩三年前,張女士家在朝陽區(qū)買了一套新房,正在裝修時,有陌生人走進了她家。“是蛋殼公司的人,他們入戶推薦自己。”張女士說,蛋殼公司的人表示,可以把房子交給他們來托管,并且開出了每個月數千元的租金,房租每年都會有一定的增長。
覺得蛋殼公司給出的條件還不錯,張女士一家便與蛋殼公司簽訂了合同。達成合作后,蛋殼公司對張女士家約70平米的房子進行了重新裝修,改造成了一間可以住兩戶的蛋殼公寓。
“一開始是一個季度打一次房租,后來改成了一月一次,不過前段時間他們該給我打房租的時候,我并沒有收到。”張女士也在近期聽說了蛋殼公寓出事的消息,于是來到了蛋殼公寓總部,想把跟他們簽的合同解除了。
張女士家的房子沒有貸款,但因為她跟老伴均已退休,平時的生活開支有一部分要依靠房租。
而不少業(yè)主則指望租金還貸款或者緩解經濟壓力。一位受訪業(yè)主表示,家里就一套需要還貸的房子,為了孩子上學,他們去孩子學校附近租房住,便將自家的房子租給了蛋殼公寓,如今既要還貸款,又要付租金,蛋殼公寓的錢卻收不到,生活壓力非常大。
租客搬離公寓仍被扣房租
業(yè)主這邊的隊伍越來越長,前來排隊的人越來越多,但是能夠進入寫字樓的人卻很少。隊伍的另一邊是租客,在保安的引導下,一次可以有十幾人進去。
今年二十出頭的趙芳(化名)是一名“北漂”,她怎么也想不到,這幾天差點無家可歸了。“我今年5月從網上在昌平找了一間房,之后蛋殼的人聯系到了我。”趙芳說,這間房子的租金是每個月2600元,“蛋殼的管家告訴我說,現在有活動,租一年的話,每個月會再返給我400元,相當于便宜了近兩個月房租。”
每個月房租2200元,對趙芳來說很合適。“之后,蛋殼的管家就給我個二維碼,讓我掃一下填寫資料,填好后,對方又要了我的銀行卡號,說把返的錢給我打到卡上。”按照蛋殼管家的要求,趙芳一一完成后,就住到了新家里。
趙芳的新家不大,她的房間放下了一張床、一張桌子和一個衣櫥之后,空間所剩無幾。趙芳還有三個室友,大家共用一個衛(wèi)生間和一個廚房。“剛開始的時候住得還挺好的,但是當初蛋殼承諾的返錢沒有按時給我,就7月份的時候給過我400元,之后就沒有了。”趙芳說,本來蛋殼給他們安排的是每個月都有兩次保潔員來房間清掃,“但來過幾次之后,保潔就約不上了。”
10月底的時候,趙芳家的熱水器壞了,她幾次和管家反映情況,但一直沒能解決。“直到11月初,我才從網上了解到,蛋殼出事了,好多租客都被房東趕了出去。”由于還能聯系到自己的管家,趙芳心想北京的蛋殼應該不會出事。
11月10日是周末,趙芳和室友們都在睡懶覺,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把她們吵醒了。“打開門之后,才知道是房東,他拿了一份合同,說已經15天沒收到房租了,按照合同,他有權將房子收回,房東說給我們兩三天時間,讓我們找房子抓緊搬出去。”聽房東這樣說,趙芳有些發(fā)蒙,“我都已經交了房租了,為什么會被趕出去?”
趙芳趕緊聯系蛋殼的管家,可對方微信也不回,打電話也不接。“給蛋殼的客服打電話也沒有人接了。”房東態(tài)度堅決,沒有辦法,趙芳就先找房子。“可過了兩三天,我又收到信息,我銀行卡被扣錢了,扣的就是房租。可房東已經不讓我住了啊,為什么還會扣房租?”
通過和其他租客溝通,趙芳此時才知道,當初自己是被辦了貸款。“蛋殼的管家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,給我辦了微眾的貸款,也就是說微眾已經將一年的房租給了蛋殼,我每個月的房租其實是在還貸款!”趙芳說,現在只能在朋友家借住,“之后我還要還貸款,這可怎么辦?蛋殼應該給我個解釋。”
排在隊伍中的小高目前在北京市通州區(qū)的一所學校上大三,他與其他3個男生一起租了一套約70平米的復式公寓,并通過租金貸的方式交上了一年的房租。
“當初蛋殼的管家是明確告知我辦了貸款,每個月能返房租的15%。但這個返錢我沒有見到。”小高說,他已經被房東下了逐客令。
除了像趙芳和小高這樣通過租金貸交房租的租戶,也有租戶一次性付清了半年甚至一年的房租,這些錢對還在上學、剛參加工作不久的年輕人來說,是筆很大的費用,有的年輕人為此花光了全部積蓄,甚至進行了透支消費。
“蛋殼說沒錢”
“1,2,3,4……15,你們進去。”穿著制服的保安走到隊伍中間來,依次拍了一下15個租客的胳膊,讓他們進入寫字樓。
小高跟著前面的人一起走進了寫字樓,先是步行登上了通往二樓的電梯,然后在掛有胸牌的工作人員的引導下來到了專門接待租戶的區(qū)域,掃描了墻上的二維碼,填寫個人信息以及租房信息,隨后被工作人員叫到名字,走進了一個房間。
十幾分鐘后小高走了出來。他對齊魯晚報·齊魯壹點記者說的第一句話是,“蛋殼就說他們沒錢。”小高說,他跟蛋殼的一位工作人員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和訴求,他現在最擔心的問題是,房子不住了,但是租金貸卻還要還,如果不還,很有可能會產生征信問題。蛋殼的工作人員告訴他,先申請征信保護,“這個我已經申請過了,他們說貸款不會讓我還,讓我不要往用來還租金貸的銀行卡里存錢。”此外小高還表示,“他們說等到明年3月份看看,如果公司有錢了就會幫我們還,退我們房租,如果公司到那時沒有錢,政府已經介入了,會出一個相關文件。”
小高說,工作人員告訴他,他可以在蛋殼公寓app上申請退款,到時候會有管家聯系他,“退的押金和房租會打到APP上,但是這個錢取不出來,工作人員就讓我截個圖作為證據。”
一番談話下來,小高自己也有些糊涂,問題還是沒有得到明確和根本的解決。
另一邊,兩位業(yè)主也與蛋殼的工作人員談完走了出來,他們也得到了“蛋殼沒錢”的回應,“我們今天過來就是解約的,現在已經成功解約了。我們還需要做個證明,不要影響到租客的征信。”一位業(yè)主很無奈地說,“現在蛋殼就說沒錢,欠我們的房租估計是要不回來了。”
蛋殼員工稱工資欠發(fā)
因為租客和業(yè)主的進出,蛋殼公寓的辦公區(qū)域熙熙攘攘,其中還有不少保安和負責協調接待的工作人員。其中一名工作人員告訴齊魯晚報·齊魯壹點記者,事情發(fā)生后,身邊有一些同事陸續(xù)離職,還在堅守崗位的同事也已經有一個月沒發(fā)工資了。
該工作人員告訴齊魯晚報·齊魯壹點記者,采訪需要聯系公司公關部門,但是因為現在公司的情況,公關部門的同事未到崗而是在家辦公。隨后按照對方的要求,齊魯晚報·齊魯壹點記者將想要了解的問題通過該工作人員轉交了公關部。11月27日該工作人員回復表示,公關部不方便回應。
此外齊魯晚報·齊魯壹點記者注意到,租金貸的放貸銀行微眾銀行曾發(fā)出公告,建議租戶在已付租期間繼續(xù)居住,如果已經被迫搬離,可聯系微眾解決租賃糾紛。在明年3月31日之前,租戶的征信將不受影響。
11月19日,北京住建委表示針對蛋殼公寓成立了專辦小組,希望能平穩(wěn)解決此事。11月25日,深圳市物業(yè)管理行業(yè)協會也針對蛋殼公寓發(fā)布通知,表示不得通過停水停電停氣等方式,驅趕尚處于租賃期限內且已經足額支付租金的租戶。